廿信熟门熟路,领几人去牵马。
林师牵了一匹白色的,看着喜欢,摸着温顺。廿信介绍给他,这匹名曰走万山,是一同送来的这批里最乖顺亲人的。
林师伸手碰了碰它的鼻尖,走万山甩甩头,鼻腔里发出噗噜噗噜的声音,鼻尖又蹭过来,蹭得人痒痒的。
一旁的叶语安与她师兄截然相反,她千挑万选挑出了匹脾气暴躁的烈马,看上去一副势必要征服它的架势。廿信唯恐她被甩下来摔伤了,正要劝她,转念一想又觉得八成是劝不住的。正想要不找林师来劝,亦或者自己骑马在一旁跟着,一旁的李自离骑在马上踱过来,开口言简意赅,道:“无碍,我可以跟着。”
廿信这才放下心来,也纵身上马。
林师这厢顺顺走万山的毛发,忽听见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。他转过身,只见刘景珉正跨坐在马上,高高束起的发顺他的动作从肩处垂下。他一手牵着缰绳,一只手伸出,朝自己递来。
这是邀他共骑?
林师朝他摊开的手轻轻一拍,似是击了个掌,留给他回眸狡黠一笑,纵身跨上自己的马,一拉缰绳,急喝一声:“驾!”
走万山很给面子地瞬间急驰而去。
刘景珉被他拒绝得措不及防,不服气地“哼”了一声,也一扬马鞭,狠夹马肚,大喝了一声:“去!”,追了上去。
又在后头朝林师的背影喊:“慢点!!林长兮——!”
走万山奔得又快又稳,林师紧抓着着缰绳,奔跑扬起的劲风吹起头发飞扬与衣袖猎猎作响。与以往在官道甚至是城内骑马不同,此时耳边只余西北的呼呼烈风声,和着马蹄疾声,身边掠过的一切快得显了残影。
天高云淡,天地辽阔。
人生恣意。
刘景珉这方追着绕马场两圈才追到人,见林师两圈跑得娴熟,摔不到,也放下心来。他牵绳放慢跑马的速度,与林师比肩并辔,侧目注视,见他头发和衣领都被风吹乱了去,不似从前那般规整。
刘景珉看着他,又想起他先前拒绝自己的一番动作,朝他一伸手,多有抱怨起来:“又是这般不解风情。”
“这是第二次听你此般怨言了。”林师转头看向他,不甚赞同,他笑问道,“何言得来不解风情?并辔策马,又怎的不算风情?”
说罢,还未等刘景珉驳他一句,他便又手狠扯缰绳,似乎不满足于只于马场内小范围往返,于是纵马往更远处奔去。
刘景珉又调转方向,急跟上去。
不远处的洼地处有一片湖,是为西北军营饮马来的,此时此刻望去,湖面浮光跃金,煞是好看。
林师止了马,刘景珉亦跟了上来,他抬腿,从马背上一跃而下,抖抖窝皱的衣摆,又契而不舍地朝林师伸出手。
“此番好景,不若与我共赏。”
林师这次没有再拍开他——再拍开就到了伤人心的地步了,他扶上刘景珉递来的手,借力下了马。
马于湖边饮水,两人亦并排坐于湖边。
“我想再往西去,至玉门。”
林师望着湖面,突然道。
刘景珉,一手搭在膝上,随手摆弄着钩金下摆,听他此言,看向他,明知故问:“怎的和我说这些?”
林师亦回过头来,拿“你说呢”的表情瞧着他,刘景珉拍拍方才拄地是沾上手的土,道:“既然你开口了,我哪有听不懂的道理,我随你一同就是了。”
林师此意拿他打趣罢了,没想他真的一道来,若是拒绝也并不出人所料,毕竟他和自己不同,是有职在身的。他没想到刘景珉答应得这般爽快,问道:“你的监军之职呢?”
刘景珉心觉此事十拿九稳:“和大将军说一声的事,倘若他肯点头,别人谁的的口舌也不敢说什么。”
林师侧目道:“你不问问我为何要去么?”
刘景珉颠着手中的小石子——他从身旁地上捡来的——手掌摊开,正回来,颠起,反过去,悠悠然道:“你若想说,我便洗耳恭听。”
林师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,展开来,风吹纸折起,他捏着信角,将上面的字迹展给刘景珉看:“我那日从长安临行前,收到了一封信。”
刘景珉丢下手中石子,探身过来。
“信是苏柳木写的,你是见过她的,她告知我长安不平,要尽快离京。除此之外,随她信寄来的,还有这个,来自于杨涧山,杨大人的一纸亲笔。”
他反转信纸,后面还粘着一个信封,信口还封着,显然他还未看过。林师再朝刘景珉的方向递了递,继续解释道:“便是此物了——他让我替他往玉门城一去。”
刘景珉问:“所谓何事?”
林师垂眸摇摇头:“他只道去了玉门,到了城内才可展信。”
“且拆了看看。”刘景珉向来是个不守规矩的主,他直言道,“总归不过两日便可动身,不差这两天。”
林师问:“你当真要去?”
“你去,我自然陪你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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