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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(2 / 2)

“嫉妒?”

易忘尘的面庞模糊不清,身形被高窗投下的月光照得冰冷,他微微抬头,以更轻蔑的角度俯视裴肃,

“我只可怜你,找了只狐狸慰藉寂寞,还能被出卖。”

裴肃敏锐地捕捉到,易忘尘并不知道卿长虞回来了。

他的心骤然活了过来,于是嘴上不留情面。

裴肃道:

“易师叔,还记得从前,你将我丢进山崖时说的话吗?”

那颗帝青色的眼睛被月光照得冰冷,如一块透明琉璃,将隐秘的私欲照得赤裸裸,

“你说,「卿师兄只需要一个师弟,你该死」。”

室内忽然寂静。

“你该死,是因为你流着魔族的脏血,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世上。太清门不认魔修,我也从来没有什么师兄。你所说的,皆是无稽之谈。”

易忘尘的语调毫无起伏,

“你既鬼话连篇,不如索性编个…卿安死而复生,将你救走的春秋大梦?”

易忘尘冷笑一声,拂袖带起的冷风吹灭了烛火,离去时,踏过的方砖门槛都结了层层冰霜。

他不杀裴肃,而将裴肃关在这里,是要他做饵。

这是不可为人道的心思。裴肃这条大鱼,固然足以令人名声大噪,但他要钓的,却是一条小虾,一只狡猾的狐狸。

四周彻底陷入了寂静,黑暗无边无垠,只有皮肤被符纸灼烧时,才有阵法现出的光亮。

无论如何,今时今日,卿长虞是将他丢下了,选择了另一个人。

自讨苦吃,等一个不确定的希望,是人幼稚、可笑、自甘卑贱的标志。

「不确定」是这个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情。

卿长虞可能会来,可能永远也不会来。

漫长的等待犹如酷刑,一点一滴宣告着希望的流逝。

那些沉寂在他皮肤之下、血肉之中的魔气,丝丝缕缕地发作,妄图夺走他的理智。

遥远魔域的深渊,传来一阵阵呼喊,教唆他皈依。

裴肃蜷在地上,渗人的寒意开始侵入他肺腑,而血液隐隐躁动着,想要驱使他前去深渊之中。

等等,再等等。

这五十年里每一夜,都正如这一夜。

他一直在等一个人。

忽然,一阵自发而起的狂风,以摧枯拉朽之势,带着攒动的火焰,迅速点燃了一整排的房屋。

“走水了——”

长街喧嚷,火光冲天。

“走水啦!”

裴肃伸手触碰阵眼的那张祛邪符,任由手指灼烧溃烂。

他的眼珠动了动,而后转回来,静坐阵中,不挪动半步。

卿长虞,没有来。

疾驰的热风破开窗、吹倒门,吹动他的发丝,抚过他左眼上的印记,像一个女人温柔的手,那触感又忽而消散。

他听见一声叹息,是一个人待太久产生的幻觉。

“这禹兰城古怪忒多!快快灭火!”

火焰燃烧的噼啪声、木材断裂声、喧闹人声、泼水声,纷纷混杂在一起,掩盖住了天边忽响的雷声。

“诶呀,有人渡劫么!”有修士看了眼天边,云层厚重黑沉,携带着碗大的粗雷、高频的闪电,径直碾压过来。

里面有道身影,极快地穿梭着,全凭长剑形成的拖尾分辨其轨迹,闪电每一次照亮,都变幻一次方位,如游龙嬉戏,你追我赶。

透过被风摧残破损的门,裴肃清晰地看见远方夜空。

雷声隆隆,不断加快着节奏。

滋啦——

白衣修士带着凛冽的风,猛地闪至殿内,连天边的雷云都追不上他的速度。

剑还未收,一条长腿已经落了下来,衣袂飘扬,大步飒踏,手径直伸到了裴肃眼前:

“跟我走。”

追逐卿长虞的雷云停下,自发围绕城主府,降下道道天雷,将外界所有修士隔绝。

禹兰城的阵法压根困不住裴肃,他只是自讨苦吃,要等卿长虞回来。

固执、任性……又有些可怜。

借着电光闪烁,卿长虞的眼底清晰地印见他:

“肃儿,把手给我。”

裴肃心一空。

卿长虞记起他了。

事实上,不仅记起了他,卿长虞还想记起一些陈旧古老到被世人忘却的往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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