卿长虞沉吟片刻,最终还是极不要脸道:
“因为本人已足够耀眼。”
……
的亏得他是卿长虞,这种话由这张脸说出口,只会让人觉得实乃世间真理。
卿长虞给自己束发时并不细致,要么取根红绸带粗粗一绑,要么用根长玉簪低低束起,堪称草草了事。
只有岁间玉施青厌易谏云这些人,才有闲情雅致来慢慢为他束发。
还记得当年试图教会他束发的二师姐叹了口气,说师弟学什么都一点就通,怎么单单束发这种人人都会的事情通不了呢?
卿安彼时被满头青丝缠得烦恼,向后一躺道:“人人都会,那就不会缺了人替我簪发的。”
大师兄乐呵呵跑过来接手,说道:“对啊对啊,我就乐意,特别乐意!”
当时的事情太久远,但如今想起来,还是不由得发笑。
记得还有个孩子,也喜欢为他束发。
那是他的小弟子,易谏云。
天资聪颖,一点就通,只是有些过分粘人。到后来事事操办,不假人手。
卿长虞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,是让他磨砺心性,也寄予厚望。
没想到自己会反被逐出太清门,也没想到死后易谏云会跟着自杀。
卿长虞研究了无数功法,也爱与人论道,但到了最后,发现这世间最难懂是人心,最莫测是因缘际会。
铜镜中的修士容颜不改,即使如此,也觉得世事变迁,真如沧海桑田。
有人对着这张脸叫徒儿,有人对着这张脸叫师尊;师兄师弟,师长爱徒,师门情深,早已成过往云烟,枯骨孤魂,伊昔红颜美少年。
不论曾经多热闹嘈杂,最后都归于一寂。
不信世间有白头。
忽而一阵响,小白鸟艰难地飞进窗内,啪叽坠落在卿长虞桌上。
脚朝上挣扎了几下,由于太圆润,翻不过身,只能唧唧叫。
这是模仿着卿长虞的手法折的,然而折得太胖,飞不太动。
卿长虞展开信纸,见得一篇书法大作:
【卿卿我氵立,又亻圭受,想亻尔】
简直无需看署名。
看得出来裴肃进行了练习,比如这个“想”字,就格外规范。
大早上起来看见这么一封没有错字的书信,真是让人心情舒畅。
卿长虞原本打算去找施青厌,这一封信来,便搁置了计划,御剑先去魔域一趟。
【长虞别去】
001自从认识到卿长虞不听劝后,便很少阻止卿长虞做什么事。
“哦?”拭雪在天上飞得火花带闪电,一直到两界交融处才停下。
001:【……】
它就知道!
这个人越不让他干什么,他就越要去,专爱作对!
浓云翻墨,往常横亘于天空的悬日被黑暗遮挡,见不得半点光。
低沉的频率在每个魔修的耳畔响起,连风也带着躁动的气息,吹拂在每个魔的心头。
在魔气催化之下,处处皆是大打出手的响动。
暴力、淫事,一切欲念皆被无限放大,魔域原本就脆弱的规则此时不堪一击,弱肉强食,败者任凭处置。
两界交界之处,到处都是裹着包袱逃跑的人修,灰头土脸,形容狼狈 。
漫天黄沙中,有个反向而行的身影。
于是狼狈的行人又忍不住停下脚步,将目光投向他。
一个人,雾青衫,红绸缎,隔断风沙。
众人向东,独独他往西,真是个怪人。
在那道身影停下的刹那,有许多人魔怔一般凑了上去,千方百计同他搭话,连赶路都忘记了……
魔宫前,战鼓咚咚作响。
形态各异的三域高手,聚集起来,气势汹汹撞击战鼓,等待魔宫开门应战。
只要打败裴肃,便可称魔域最强。
这些魔对于裴肃的不满由来已久。
任谁也不想被一个人魔混血的杂种踩在脚下,尤其是这个杂种还是天生炉鼎,一个做情人下三滥的料,怎么配成为魔界首领?
只是上次有个来路不明的修士,拿着把素剑,莫名其妙把所有挑事的魔修都揍了一遭,搞得人人心有余悸,还以为是从前那个大魔头卿长虞回来了!
以至于身上的伤养好了,心头还迟迟畏惧,只怕再被揍一遭。
如今魔域传言中,裴肃身边再无那人身影,众魔终于可以熟络筋骨了。
狼蛇狐隼,战甲寒光,正摩拳擦掌。
他们的战略是,先一起围攻裴肃,再互决高下。
“找到人没!”魔宫里,嗔玉奴揪着下属的脖颈,一双狭长的眼圆瞪着。
下属愁眉苦脸讨饶道:
“找了找了嗔大人,哪里都没有护法大人哇!”
嗔玉奴面色一白,黑色蛇尾在地上反复爬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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