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门在他身后关闭,发动机的低鸣裹挟着夜色远去。舒岑坐在车厢后排靠窗的位置,玻璃冰凉,映出模糊的侧影。
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,细密的雨丝在窗上划出纵横交错的水痕,将窗外流动的光景晕染成一片片破碎的色块。
车厢里人很少,空气沉闷,混杂着湿漉漉的雨气。他的背脊依旧残留着被拥抱时的触感,清晰得如同烙印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,又酸又胀,几乎透不过气来。
那种后知后觉的懊悔,如同刺荆棘,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疯长出来,缠绕住每一根神经。
他刚才为什么没有抱抱她?
看到妹妹难过的样子,他的心碎了。
明明在楼梯间,她抱住他的时候,他本可以更温暖一点的告别。
车窗上的雨痕扭曲了城市的夜景,光怪陆离。舒岑闭上眼,却清晰地看见妹妹红肿的眼睛。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,仿佛这样能喘过气来。
忽然想起下午出门前,自己对着镜子整理衣领,心里莫名有些焦躁。
他知道自己是想见她,迫切地想确认她过得好不好。
可当自己真正站在她面前,那股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的冲动,却被一种更沉重的力量死死压住。
那是什么?是恐惧吗?
恐惧这越界的触碰一旦开始,就会像溃堤的洪水,再也无法控制。
更恐惧的是,他拥她入怀时,自己那颗不再仅仅因亲情而跳动的心脏,会泄露太多连他自己都感到惊骇的秘密。
他是哥哥。本该是她的依靠,她的避风港,是她可以无条件信任和依赖的人。
可不知从何时起,这份感情里,掺杂了太多浑浊的、无法宣之于口的欲望。
他享受着妹妹对他独有的依恋,却又为此感到深深的罪恶。
渴望触碰她,又在她靠近时仓皇退避。却仍旧贪婪地汲取她带来的温暖和光亮,又害怕自己这团从黑暗里滋生出的火,最终会将她一起焚烧殆尽。
舒岑想起她最后站在那里目送他的样子。
小小的身影,裹在略显宽大的外套里,像一颗倔强的小蘑菇。明明很想哭,却硬是忍着,还对他挥了挥手。
他这个哥哥,做得真是失败透顶。
舒岑掏出手机,微信界面停留在和妹妹的对话框。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,打下几个字:
“到宿舍了吗?”删掉。
又打:“手还凉吗?回去用热水泡泡。”
还是删掉。
最后,他只发了一句:“雨大了,快点上楼,别在下面站太久。”
发送出去后,舒岑立刻锁屏。抬手揉了揉有些顿痛的太阳穴。想说的话语在舌尖滚了又滚,最终又咽了回去。
他忽然想起小时候,妹妹特别怕打雷。
一到雷雨天,就会抱着自己的小枕头,光着脚丫啪嗒啪嗒跑到他房间,钻进他的被窝,紧紧挨着他,把冰凉的小脚贴在他的小腿上。
然后他拍拍她的背,说:“别怕,哥哥在”。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一切都变了味?
也许是从他意识到她不再仅仅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妹妹开始。又或许是从她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,开始吸引其他男生目光开始。
而后,他发现自己会因为那些目光感到烦躁和嫉妒。
感情的变质无声无息,如同黑暗里缓慢滋生的霉菌,等你惊觉时,早已蔓延得到处都是,无法清理。
公交车到站了。
舒岑随着零星的乘客下车,冰凉的雨丝立刻沾湿了额发和肩头。
脚步拐进了小区侧边那条相对僻静的林荫道,那里有几棵高大的香樟树,足够避雨。
在一棵粗壮的树干旁停下,背靠着粗糙的树皮,他摸索着从裤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。
舒岑很少抽烟,只在烦躁的时候,才会点上一支。他偏头凑近,点燃了香烟。深吸一口,辛辣的烟草气息猛地冲入肺腑,带来一阵短暂的窒息感。
他缓缓吐出烟雾,灰白色的烟团在潮湿的空气中迅速被雨丝打散。
暑假里,那个闷热的午后,他鬼使神差地吻了她。
自己竟然对血脉相连的妹妹,产生了最不该有的念头。那不是哥哥对妹妹的保护欲过度,也不是青春期的懵懂好奇。
那是男人对女人的渴望,是独占欲,是嫉妒,是想要将她揉进骨血里、却又害怕玷污了她的卑劣妄想。
可明明是他先越界的,却又忍不住想推开她。最后,让她一个人承受,尝尽酸涩与苦楚。
呵,他瞧不起那个卑劣的自己。
他又点了一支。这次抽得更慢,烟雾缭绕中,他看向家的方向。
雨似乎小了些,变成了蒙蒙的雾气。第二支烟也抽完了。
舒岑站在原地,等身上的烟味被夜风和雨雾带走。
母亲纪玉芳的鼻子很灵,对父亲身上的香水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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