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河南……”
杨文岳想要说些什么,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,所有的话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声叹息。
“唉……”
南国的变化这些时日实在是太快了,本来以为南下只是协剿万民军,真正的主力是陈望带领的汉中军。
但是没曾想到张献忠奇袭襄阳,陈望奉命南下之后,现在被牵制在襄阳城下。
襄阳城坚池固,献军招募流民守备,一时间竟僵持不下。
河南的兵马早先在郑州之战伤亡大半,后面虽然练了一支新军,但是新军要想形成战力,也不是几个月的事情。
而且最为重要的是,河南各地民变频发,也牵扯了大量的兵力。
河南那边自顾不暇,想来也是没有办法驰援南直隶的战场。
杨文岳眺望着远去万民军,思索了半响之后,再度向着站在一旁的虎大威询问道。
“万民军此时南下,依你之见,他们是意欲何为?”
不同于独断专行的洪承畴和心有定计的孙传庭,杨文岳因为不懂兵事,所以常常优柔寡断。
很多时候都会问询虎大威,或是其余将校的意见。
这种时候,其实闭口不言才是保全自身最好的办法。
否则一旦遭遇变故,必然会因言获罪。
但是虎大威在沉吟了片刻之后,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推测。
“依卑职看来,宿州是徐州与凤阳一个在北,另外一个在南,就像是一条长蛇一样,徐州城是蛇的头,凤阳城是蛇的尾巴,宿州城就是蛇的中段。”
“我军在徐州,在蛇头的位置,总理领兵在南,在凤阳蛇尾的位置,”
宿州在中,李岩如今领兵横戈在宿州,等于是阻隔了徐州和凤阳的交流。
他们现在和凤阳的营镇沟通,必须要绕行远路。
“七月的时候贼首李岩领兵围了宿州城,想要攻下宿州。”
“李岩的目的,应当是想要切断我军与凤阳军队的联系。”
虎大威眉头紧蹙,忧心忡忡道。
“万贼军兵围宿州的时候,革左五营就撤离了六安州,转而从霍山山区去进攻寿州。”
“所以卑职以为,万贼军恐怕是想要围攻凤阳……”
虎大威的话没有说完,但是杨文岳已经是听出了虎大威的言外之意。
寿州就在凤阳的西南部,而现在李岩陈兵宿州,在凤阳的北部。
革左五营突然转攻寿州,和李岩进攻宿州,实在是太过于巧合,恐怕两者之间已经是取得了联系。
不然革左五营没有任何理由,放弃即将被攻破的六安州。
革左五营如今和李岩的目标都在凤阳。
他们的目的,恐怕是想要将聚集在凤阳的军队,一口吃掉……
“凤阳……”
杨文岳握紧了身前的栏杆,他只感觉自己的肩上有千钧的重担。
如今作为总理的侯恂就在凤阳,凤阳县已经是聚集了不少的兵马,但若是遭遇革左五营和万民军南北夹击,胜负恐怕真未可知。
但眼下他麾下军兵不足,若是这个时候万民军转攻,恐怕会有兵败的危险。
杨文岳虽然不知兵,但是他也曾经见过流寇。
之前房村集一战,万民军无论是战法还是组织度都远超过寻常的流寇,再结合其一路的战绩,便可以知道万民军的战力。
陕西民变发展十数年,可是未尝听闻攻陷重镇,斩杀藩王,一战覆灭官兵主力数万人的。
而万民军却都做到了……
陷阱
符离桥北,旷野之上,明军甲兵高喝着威武,恍若潮水一般再度向着横戈在桥头的万民军大营覆压了而去。
明军大阵中,头缠着红巾,赤裸着上身的明军力士挥动鼓槌奋力的敲击着战鼓。
雷鸣般的震响声在天地间响彻,终于是彻底压倒了万民军军中的短号声。
万民军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溃了……
虎大威混身浴血,衣甲侵透,手持着长枪立于血潭之中。
数日的苦战,到此时终于得胜。
他的心中并没有丝毫得胜的喜悦,相反心中却是一片冷然。
胜利,只是不过是暂时的胜利罢了……
从崇祯三年冬至今时,在这长达近十年的时光之中,天下似乎一刻都没有安定过,他也没有一刻停息过。
南征北讨,万里转战,一路上所见所闻,让他逐渐的麻木。
但是北面的烽火却似乎永远都不会熄灭,而南国的叛乱也终究无休。
战场之上,尸横遍野。
虎大威举目向前望去,濉河向东,赤红的河水滚滚东流,视野之中尽是血红之色。
他们赢下了难得的胜利,但是却没有人庆祝,也没有人欢呼。
所有的人都是低垂着头。
河风吹来,风声之中夹杂的,却是细微的哭泣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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